第59章(1 / 2)

越是疲虚之际,越不能失了架势,不然立马就会被人欺负了去。这道理,螽羽多少是明白的。

人死不能复生,可活人的日子总归要继续下去。

念及此,螽羽忽又想到:胡六右管事的似乎没有跟着太太回来。至今未听得他的消息。

又想起昨夜太太回来时的样子,体无完肤、遍体鳞伤,已是疯魔了……

——恐怕……

她心里轰的一下,再次抬了眼去看南南和胡二左那面如死灰的神情,顿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难堪。

——她到底是身外人,却大言不惭说着主子才配说的话。

胡二左对上了她的视线,只是点点头:“姨奶奶说的是。有些事情是老奴思虑不周,幸亏姨奶奶提点。”

螽羽讷讷道:“不过是些妇道人家没见识的胡话。你们之后需得去请示了太太才好办事……”

“我们还没感谢您照顾太太。”胡二左止住她的无措,笑着说。

听了这话,螽羽一怔。

南南也走过来,挽起她的胳膊,冲她鼓起脸笑笑。

天似乎总算要晴起来了,阳光从云霭的缝隙间落下来,落在这方小小的院子里。

螽羽掐住掌心的手指松开来——已是紧得有些发麻了。

正待要说些什么,忽然有门童跑进院子里,边跑边喊道:“钦差大臣!朝廷的钦差大臣来了,说要宣见太太接旨!”

【卅肆】诰命

-

螽羽和南南搀扶起夫人,为她换上见客的华服。

夫人任由摆布,木偶般站着抬手、抬头,只面无表情盯着那套挂在墙边黄花梨木架子上、老爷年节时带回来的御赐蟒袍。

那条巨蟒双目圆睁,威风凛凛。夫人看着它,像看着什么东西在对自己耀武扬威。而她已被它打折了腰,没力气再扑上去斗个鱼死网破。

螽羽不忍见到夫人这样,忙站到夫人身前,扶她到镜前梳妆。

夫人身上的伤还没好,行动很吃力。又或许是因为心里不情愿。

她支着螽羽的手,一步步朝前走得很慢。

到前堂时,天上已是阴云密布,落下瓢泼大雨。

狂风将雨丝一片片吹进大堂里。

院墙外人声嘈杂,纵是狂风暴雨也驱赶不去。

朝廷来的钦差大臣是一位红服白脸、声音尖细的太监公公,身后跟着两位不知道什么品阶的官员,朝服一文一武,再是几十名官兵——气势极其之盛。

“接旨——”

夫人就如木偶一般。

“圣旨在此如皇帝亲临,需得下跪接旨!”

仆人忙递了软垫上来。

夫人看也没多看一眼,松开螽羽的手直直跪下了。

众人便跟着乌泱泱跪下一片。

那太监清清嗓子,脸上沾了卷进来的雨,混着白粉往下滴: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——张祐海,航江崖仪县人士,为人纯孝,惠施多方,自荐为国用其才使其器,嘉平十二年特进内务皇商……”

说得一串摛章绘句雕文织采,也不知夫人究竟在听还是没在听。

圣旨中略写了些张祐海所做之贡献、所犯之脏罪、所受之牵连。

末了便道:“——终得沉冤昭雪,奈何身死不能复生。评其功过,相抵之下功大于过,圣上哀感其忠顺,特诰封张祐海正五品航江和水府通判进阶奉议大夫,封赠张祐海之妻五品宜人,享正五品俸禄……钦此!”

什么也没说,也什么都说了。

人被杀了,是以贿赂请赇、依附乱党“治罪”,可过了数月查出来却又是“冤枉”的。由此朝廷给予补偿,而补偿的东西正是张祐海汲汲营营一辈子渴求的“官”位。

“还不接旨?”

夫人抬起手,接过那明黄绸缎包裹着的黑色犀角卷轴。

堂屋里静静的,只有风雨大作的哭嚎声。

“还不谢恩?”那太监提醒道。

“……谢恩?”夫人笑了。

“夫人这是何意?”

“我是笑,这有什么好谢的?不过是张祐海已没了用处,朝廷钱财亏空,要杀鸡取卵了。既已杀了鸡取了卵,我这只鸡还得谢谢不杀之恩吗?”

那太监大骇:“你!你这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辞,是诛九族的大罪!若我禀告圣上——”

“而现在又来封什么虚职、封什么诰命,不就是因为四月飞雪冤魂作祟,你们这些怕死的东西害怕了,这才总算想起来要抚慰死者亡灵,讨个心安了?”

太太手中那卷明黄色的圣旨啪嗒一声滚落在地,被雨水浸湿。

“别以为我们不知道,当初杀了人的是谁,冤屈了人的是谁,黄鼠狼给鸡拜年,呵!我接了这张破纸已是给你们脸面,休得再想从我嘴里听到半句好话。”

“大胆!你、你这山野泼妇胆敢——”

太监蓦地住了嘴。

只见他身后跟着的官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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